陈璐：就想有间咖啡馆

 讲述 陈璐 记录 徐聪琳

    冯唐说：“似乎每个女人都在生命中的某个阶段（如果不是绝大多数阶段）想过开一家咖啡馆。”90后衢州姑娘陈璐就实现了这个想法，开了一间属于自己的咖啡馆。

    在不打眼的小店面内，有咖啡和蛋糕的香气，有轻柔的音乐和静谧的小书吧。陈璐为来来往往的朋友磨制咖啡，遇见不同的熟悉而又陌生的人，然后谈论各自的梦想。

    体会人生百味，感悟生活真谛。在这里，你能感受到寻常人物不寻常的心路历程，发掘人性中至真、至善、至美的一面；在这里，你能走进不同人的生活故事，细细品味他们的喜怒哀乐；在这里，你能触摸到每个人最柔软的内心，为心灵拂去烦躁社会的尘埃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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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找到我的“天空之城”

    2012年，日语专业毕业的我，在日企成了一名报价员。工作很稳定，但我极不喜欢当时的状态：上班后就开始等吃中饭，思考午饭吃什么，吃过午饭开始等下班……

    那段浑浑噩噩的时光里，豆瓣“猫的天空之城”小站成了温暖我心的地方。在校时，我已关注这家连锁书店，它卖小众书籍，卖手工制作奶茶、咖啡和甜点，卖各种透露着原创气息的杂货。“一家书店温暖一座城市”，这个经营理念深深打动了我。

    “在‘猫空’工作的人一定很快乐吧？”我对着小站上挂着的招聘启事喃喃自语。一个半月后，我选择辞职。“如果让我放弃自己喜欢的事，而去做不喜欢的事情，我可能浪费的是整个人生。”扛住父母的反对，我拖着行李箱独自来到苏州，怀着破釜沉舟的心情，推开“猫的天空之城”总店大门。

    在传统价值观念中，服务行业技术含量低，工资也低。事实似乎也是如此，入职后，我从打杂做起。每天营业前，我都要完成煮红茶、打扫卫生、整理书籍等工作。总店客流量日日居高不下，每小时，我还要检查清扫一次卫生间。上班第一天站了8个小时，一回到宿舍，我就直接瘫软在小床上。

    然而，我很快适应了繁琐又忙碌的工作，习惯了5分钟的“战斗餐”。直到离开总店很久，我的吃饭速度才慢下来。那时候，身体很累，但心情很放松。晚上打烊后，望着空荡的街道，点点灯火映入眼眸。彼时我正迷恋日剧《深夜食堂》，经常忍不住想：我要跟脸带刀疤的温暖大叔一样，拥有一间自己的小店，构筑自己的“天空之城”，过想过的生活，接触各种有趣的灵魂。

    现在回头看，当时的愿望已经实现了。也许在人生不同的阶段，就要有不同的愿望，支撑我们头也不回地前进。

    学会如何打理一家店

    在“猫空”的一周封闭式培训中，我初识了咖啡的魅力，但开端委实不算愉悦。为了能快速掌握辨识味道的技巧，我一天要喝掉十几杯咖啡。咖啡刺激中枢神经系统，尽管灌下大量白开水，每次训练后，我仍如同运动虚脱后浑身打颤、心脏跳动剧烈。

    “你制作的每一杯咖啡，都不一样。”起初，我并不理解授课老师的话。“猫空”只出售意式咖啡，既然都是意式咖啡，那又有什么不一样呢？

    直到接触世界咖啡师大赛(WBC)。那一年，“猫空”店员参赛，大赛要求参赛者通过精准操作来呈现咖啡杯中丰富的风味和变化。我作为志愿陪练，要在观看制作过程和品尝咖啡后给予建议评价。激昂的背景音乐声中，前辈的一举一动都踩在节拍点上，行云流水，挥洒自如。一杯飘散着香气的咖啡摆在面前，我陡然意识到，原来做一杯咖啡也可以充满仪式感，如同一场艺术盛演。

    刚迷上咖啡冲制，我就被调到上海松江区新开的分店。因客流量低，这家店只支撑了十个半月，而我是唯一一位从开业当天到结业当日都在场的店员。由不得人感慨，刚回苏州，我就受到迎头痛击。“毒舌”店长喝了一口我制作的咖啡，笑道：“啊呀，陈璐，你做的咖啡也叫咖啡吗？”

    我惊觉，上海之行自己成长得太慢，已远远被人甩在后头。牢牢记住那声调侃，我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拼命练习，终于泡出了让店长满意的咖啡。也没来得及高兴，我又接到通知，总部决定派我去云南担任店长。

    “我真的可以吗？”带着惶惶困惑，我站在彩云之南的土地上。还没喘口气，与当地人沟通不畅的我就开始为办理分店证件而奔波。4月正值云南旱季，我有高原反应，每天挂着鼻血办事，又舍不得花钱搭车，就只能靠步行或脚踏车出行。

    “猫空”每入驻一座城市，都会推出当地的手绘地图。为了核实设计师作品，人生地不熟的我，跟着导航穿梭在大街小巷。有一回甚至被带到一个偏僻山头，看了半响天空，我又扶着灌木“吭哧吭哧”地爬下山。

    每天二三十公里路程，让我瘦了十几斤。但经营压力大时，我仍学村上春树去跑步。边跑边想，我面对陌生事物的应对能力提高了，也结识了一堆围着火塘吃烧烤、讲段子的朋友。更重要的是，我经历了完整的成长过程，学会了如何打理一家店。

    滚烫杯里飘出的香气是解放的味道

    云南的高海拔与火山土壤，培育了中国数量最多、质量最好的小粒咖啡豆。在这里，我结识了开咖啡馆的女孩梅子。听说我对手冲咖啡感兴趣，她潇洒地把店门一关，带我前往当地咖啡树种植庄园。

    你知道玛瑙一般的咖啡果是甜的吗？你知道纯白的咖啡花有茉莉香气吗？你知道一粒咖啡豆，从脱皮到最后被磨粉冲泡要历经多少关卡吗？回想起来，踏入庄园那刻，我才真的一步步走进咖啡的世界。

    一杯咖啡的口味，也许从咖啡豆的脱壳处理方式就注定了。日晒脱壳，咖啡豆香气丰富，但可能混入杂味；水洗脱壳，咖啡豆香气干净，但也许流失部分风味；蜜处理，类似发酵，大名鼎鼎的猫屎咖啡即是如此，产出的咖啡别有一番滋味，但价比黄金。脱壳后的咖啡豆要经过烘焙才能被提取出香味、酸度、醇度和风味，烘焙又分浅烘、深烘、中烘……

    2016年，我回衢州开起自己的咖啡馆。

    烘焙过程中的高热度会在咖啡豆内引发复杂的化学反应，微妙而不稳定。过多的水分、光线、热量和氧气都能对它造成破坏，我要小心翼翼保持各方平衡。经过合适的烘焙，每粒咖啡豆都能释放出独特风味。我记录下每次烘焙过程，不断探索，就像在组合开启新世界的密码。

    公元1530年，在土耳其的君士坦丁堡，诞生了世界上第一家咖啡馆。很快它便成为了当时的社交和文艺创作中心。选择回家打造咖啡馆的初衷，是希望更多衢州人品尝到我想传达的味道。一方水土养一方人，一方水土也养一方豆。如亚洲咖啡豆具有深沉风味与浓厚口感；中美洲咖啡豆较均衡，酸味适中而香醇；非洲豆香气独特芬芳，拥有迷人的果酸……一粒咖啡豆就蕴藏着一个世界。

    那些从滚烫杯里飘出的香气是解放的味道，我想让这座城市的感官，迎接一次次新的冒险。

    陈璐正在精心冲制一杯咖啡。